十三

陈三老师，看你慌慌张张的，早饭又没吃吧。原来是王小菊早晨锄地回来路过学校。

老陈点头示意，慌慌忙忙进校门。

井里热气往外冒。老陈用绳索拴住小木桶，放下去，扯上来。炉子上的火苗突突突地舔舐水壶底，不一会就烧开了。老陈泡了一杯绿茶，端着茶杯到班级。这个班纪律好，老师在不在班，都在读课文。听着琅琅的读书声，老陈用茶杯盖刮了几下，把茶叶刮到一边，然后呡了一口，很惬意地闭着眼，好茶呀！

陈老师，吃几根山芋吧。是王小菊叫他。王小菊用搪瓷缸装了几根山芋送到了学校。我到地里除草，顺便给你带了几根，趁热吃吧。我走了。王小菊把搪瓷缸递给老陈，转身下楼。老陈看着王小菊的背影走远了，才进办公室。

打开搪瓷缸盖，热气袅袅升起。山芋还滚烫，趁热容易剥皮。老陈一边吃一边喝茶，打了一个饱嗝，还有一根吃不下去了。红心山芋，真香呀！上午是最后一节课，老陈拿起红笔批改作业。也就三十几本，不到一节课就批改完了。老陈又喝了一口茶，嘴巴咂了几下，好茶呀！老陈最大的嗜好，除了酒，就是茶。老陈喝茶有讲究，茶是本地绿茶，每年自己骑自行车去白云山茶农家，看着炒制茶叶，买五斤带回家装在特制的铁皮桶里，放一些桂花在里面。泡茶必须是井水，就是在家喝茶，也是在用塑料壶装井水回家烧开泡。茶杯是jdz、宜兴产的陶瓷壶。

续水，茶杯热气腾腾。老陈又想到王小菊。

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，金黄的油菜花铺满了田野，阳光落在上边，也被染成金黄。老陈吃过中饭，照例带着课本到小树林溜达，穿过树林，一大片油菜田吸引了他。嘿，不错的景致。老陈钻到油菜地，尽情享受着这天赐的花香。花香撵着花香，在广袤的田野奔跑嬉戏。蜜蜂也来凑热闹，嗡嗡嗡声，淹没在花香里。阳春三月，是油菜花的天下，也是蜜蜂最风流的季节。老陈在油菜田里钻来钻去，头上、脸上，上衣、裤子都沾染了黄色，像是童话里走出的小丑。老陈猛地停下，在油菜地的另一头，一张熟悉的背影攫住了他的眼球。光凭那身段和秀发，老陈就知道是王小菊。王小菊，你在呀！王小菊冷不丁回过头，那是老陈的声音，太熟悉了。王小菊轻声地答道：“是我呀，你怎么也来油菜田呀！”王小菊的睫毛上扬，清亮的眸子在眼睛里映出了老陈的影子。

不知道是哪来的动力和力量，老陈快速走到王小菊跟前，把一朵油菜花递给王小菊。王小菊皮肤白皙，特别是那手指修长，如一节节新生的白藕。不经意间，老陈碰到了王小菊的手，一股暖流瞬间传到心里，脸刷地红透了。王小菊看到老陈红里透黄的脸，禁不住笑了起来。这一笑，老陈更不好意思。“不早了，要上课了，回学校吧。”王小菊的话语打断了老陈的胡思乱想。

老陈刚到班级里，班上的同学一阵哄笑。油菜花粘在身上，拍不掉，打不掉，老陈是橙黄色，仿佛是另一个星球的人。老陈看着王小菊的，顿时忐忑不安。老师来了，同学们交头接耳，窃窃私语。上课，安静，陈三，你跑哪搞得那么狼狈相。老师敲着讲桌说，教室才静下来。

刘晓伟是细心人，瞟了老陈一眼，又瞥了王小菊一眼，王小菊的背后白色上衣也印着油菜花的黄斑点。刘晓伟的心里翻江倒海。

下课铃响了，同学们陆续走出教室。刘晓伟走到王小菊的跟前：“小菊，你的数学作业没交呢？”淡淡的油菜花香从王小菊的发间幽幽地散发出来。王晓伟猛地吸了一口气，花香钻进王晓伟的鼻子里，再悠悠地进入喉咙，在胸腔横冲直撞。

陈老师，这节是你的语文课。班长来提醒。老陈赶紧端着茶杯，夹起课本，向教室走去。

同学们先默读课文，本文主要讲了一件什么事？可分几大部分？试着说出段意。老陈布置任务，背着手巡视。

老陈粉笔字写得工整，遒劲有力。根据同学们回答，老陈把答案写在黑板上。同学们把段意写在课本相应的位置。

段落大意，就是这段大致意思，只要说得有道理即可，不必抄写我的。中国的语言丰富，往往一种意思，有许多表达方法。我们不能死教条，墨守成规呀。我这只提供参考答案而已，注意！是供你们参考！你们可以用你们的语言表达出这个意思就行。老陈用教棒在讲桌敲了几下，反复强调。

教师里闹哄哄的。有个胆子大的同学站起来问：“陈老师，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吧。以前的老师都是按照教参上的答案抄给我们的。和老师答案不同的都算错。”

老陈示意那个同学坐下：“这位同学问得好。我不敢评论你们以前语文老师的对错。这是我的要求，你们听我的，没错！”

同学们议论开了，老师的话一定是没错的。陈老师教我们，我们就按照陈老师的要求做吧。

下课了，同学们路上要注意安全，不要追逐打闹。老陈不忘记提醒学生。